02血战黑龙党?????????? 倪匡 发表于:血战黑龙党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第一章 飓风已至,天色浓黑,平日热闹非凡的机絷一反常态,变得十分冷清,班机都被取消了。 但是,在机絷的控制室中,气氛却十分紧张。 控制室主任对着话筒,几乎是在大声疾呼:“你不能降落,你所驾驶的小型飞机,但不能冲破浓厚的云层,据我们所得的报告,本市上空的气流,已因为飓风的关系,而正处在极不稳定的情形之下,请你转飞台湾或菲律宾。” 从另一个传话器中却传来一个十分镇定的声音:“我必须降落!” “或者,请你准备灭火车和救护车。”那声音绤为犹豫了一下,“但是,我必须降落。” 控制主任转过头,他的副手焦急地望着他。 “开亮所有跑道上的灯光,打开一切雾灯,准备救护车,通知所有工作人员应付一切可能发生的紧急事故!”控制主任下达一连串命令。 “主任,”副手在接吗了命令之后,提出了抗议,“在这样恶劣的气候中,你接受他降落的要求?” “没有办法,”控制室主任摊了摊手,道:“他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我们必须任由他自己行事,他……唉,他硬要降落的结果,九成是机毁人亡。” 副手是一个年轻人,激动地说:“那么,我们就应该断然拒绝他降落!” 控制室主任向控制室的门,呶了呶嘴,就在这时,两个人推门而入,走在前面的一个,是五十上下的中年人,硕发已经花白了,眼中闪耀着聪明果断的光芒。那是本市的名人——本市警方的总负责人方局长。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神情潇洒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的外形,猛一看,有点像花花公子,他是一个冒险家,我的读者对他当然不致于陌生,他就是在“巧夺死光表”中被人利用,到最后关头才醒悟过来的高翔。 副手一见方局长出现,便立即住了口。 “怎么样,”方局长来到控制室主任的面前,“降落有困难么?” “你自己看吧!”主任指着窗外。 巨大的雨点,急骤地洒了下来,虽然所有的雾灯全都开亮了,但是能见程度还是极低。 高翔踏前几步,站到了玻璃窗前,说道:“可以降落的,那须看他的技术如何,驾驶的是什么类型的飞机。” “先生,”控制室主任沉不住气,讽刺地问:“以你的驾驶技术而言,要什么样飞机,才能在这样的天气,安然降落呢?” “一架旧式的蚊式战斗机便可以。”高翔满不在乎地说着。 “哼,”控制室主任道:“他驾的正是一架旧式的蚊式战斗机,如今要看他是不是够技术了。” 在控制中,另外两个工作人员正在雷达前紧张地工作着。 “下降了!”他们报告着:“他几乎是直跌下来的……六千呎……两千呎……一千呎……他又上升了六百那是气流的关系,飞机是被气流涌上去,他又下降了,八百呎,七百呎,六百呎,他一路跌下来……四百呎……他在继续下跌……” 这时,不要那两个工作人员的报告,所有的人也可以看到那架飞机是怎样地下来的了,一小型的蚊式战斗机,突然从云层中落了下来,像是一块石头一样。方局长和控制室主作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飞机迅速地接近地面,高度连跳伞都不可能了,风雨声中,救伤车呼啸而前。 那两个工作人员也停止了报告,他们甚至不再去注视雷达仪表,只是注视着那只飞机,那只飞机直线下降,等到离地面只有一百呎高下时,才突然奇迹似地,向上翘了一翘。 “有希望了。”高翔情不自禁地叫着。 在机头趐高之后,飞机保持了短时间的平稳,向跑道泻了下去。 但是,当机轮才一接触跑道的时侯,飞机猛地震了一震,左面的机翼,像是被柄锋利无比的利刃切过一样,齐着机身,断了下来。 机翼一断,飞机立即失去了平衡,向右侧去,右翼在地上一鐤,像是泥糊地一样皱了起来,然后,“轰”地一声响,起了火,飞机也停了下来。 救伤车喷出了大量白色泡沫,救护人员进机舱去。 高翔和方局长两人,冲出了控制室,冒着大雨,向跑道上奔去,等他们奔到跑道上时,救伤车已经疾驰了过去。 方局长大声问道:“怎么样,人怎么样?” 风声,雨声,车声,把方局长的语声,全都盖了过去,高翔大声道:“我跟车前去看看!”他快跑了几步,纵身便跳。 他的手攀住了教护车,双腿一缩,身子便离地而起,悬空挂在车上。 救伤车略慢了一慢,司机放下了车窗。 高翔右手伸进去,打开了门,身一转,已经进了车头,湿淋淋地坐了下来。 救护车的速度陡地加快,车尾的红灯闪耀着,转瞬之间便不见了。 方局长全身湿透,回到了控制室中。 控制室主任正在团团乱转,不断地说道:“耻辱,这是完全和普通的航空常识违背的!” “朋友,”方局长在主任的肩头拍了拍,“这世上和普通常识相违背的事情太多了。你以为他喜欢在暴雨中降落么?” “儿戏,简直是儿戏!”控制室主任仍是在大叫。 方局长脱下了帽子,绞出了水来,转身便走出了控制室。在跑道上,燃烧的飞机,已不燃烧了,所谓“飞机”,这时已剩下一堆破铜烂铁了! 这时,在飞机絷相隔一个海峡,距离约有两哩,位于半山区的一幢花园洋房中,气氛却和飞机场上的混乱,焦急,完全不同。 那间起居室布置得很雅致,家俬全是古典型的,在一张棕色的高背大皮沙发上,半躺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紫红色的寝衣,一本杂志盖在他的脸上,那是一本裸女杂志。 在他的背后,站着两个大汉——那是真正的大汉,身高都在六呎半上下,牶头比常人大两倍,穿在他们身上的西装,像是随时可以爆裂一样。 他们两人站在高背沙发之后,一动也不动,面上也是平板板地,绝无任何神情。 在近露台的窗前,另有一个面目阴森的中年人,正在一具望远镜前张望着。那是“200×400”的长程望远镜,在望远镜前,还着红外线观察器,可以在夜中视物。 望远镜的方向,正对着机絷,那中年人从望远镜中看到的飞机絷跑道上所发生的,可能比在机絷控制室中看到的更清楚,因为这具望远镜上,是有着红外线观察器的装置的。 “金星,”那面目阴森的中年人如此称呼半躺在沙发上的人,“他降落了。” “他看来还健康吗?”在裸女杂志之下,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那便是被称作“金星”的所发出来的,“向他招手,欢迎他的来到,土星。” 那面目阴森的中年人,对于“土星”这个称呼,似乎颇有怡然自得之状,他怪声地笑了起来,道:“真要欢迎他的,怕不是我们,而是医生,或者是殡仪馆的化装师了。” “金星”突然坐直了身子,他面上的裸女杂志几乎跌了下来,但是他立即伸手一按,又将杂志按回脸上,人也又半躲了下去。 “唔,他出事了么?” “是的。”“土星”回答着:“他的飞机完全毁了,但是我看到他被抬上救护车。” “他脸上的神情怎样?” “我看不到,我只看到一个人,被人从机舱中拖出来,立即送进了救护车。” “那你怎知是他?”“金星”含有责问的口气,显然他的地位比“土星”来得高。 “土星”耸了耸肩,道:“你以为有第二个人么?他到吗的时间,驾驶的飞机,正和我们的情报,完全绀合!”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力敲着身旁的一张书桌,表示他心中的愤怒。 书桌上放着一张放大了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四十七八岁阿拉伯中年人,和一个九岁上下,美丽的阿拉伯女孩。背景是一幢雅致的房子。那阿拉伯中年人虽然在笑着,但是他面上的神情,仍然十分刚毅。 “金星”“唔”了一声,道:“调查一下,他被送到哪一间医院去了,伤势如何。” “土星”按动了传话器的掣,照“金星”的话吩咐下去,室中又回复了沉静。过了十五分钟,传话器响起了“鸣呜”声,当“土星”按掣后,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道:“紧急降落的伤者,送入了市立第三医院,正在急救中,据说没有生命危险。” “金星”懒洋洋地烫了一下腿,仍不将脸上的杂志取下,道:“报告总部,萨都拉依时来到,但是身受重伤,我们听侯指示。” 他顿了一顿,又道:“送束鲜花去给萨都拉。要好的。” 萨都拉这个名字,在阿拉伯国家之中,是十分响亮的,他是一个大人物,是一个以出产石油著名的阿拉伯国家的内政部长和警察总监。 他曾经代表阿拉伯国家,在联合国中,为阿拉伯国家争利益,他所发表的几篇演说,被公认为是极其杰出的政治文件。 这样的一个名人,他的行踪,应该是新闻记者追踪的目标了,再加上他独自驾机来到了本市,而又机毁人伤,应该更是轰动的又新闻了。 可是事情却刚好相反,在特殊的布置下,飞机的残骸立即被清除,机絷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奉令保守秘密。第二天早上,暴风雨已过,所有报纸的头条新闻,都是有关这絷飓风的,没有一家报纸提及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物,正在医院中求医。 在市立第三医院顶楼的一间病房中,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都是绷带的伤者,只是一对眼睛露在外面,那双眼睛正闭着。 在病床之旁,一个人正在轻轻踱步,那人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衣,看来像个医务人员,但是他却是高翔,他不断地向床上的伤者看去,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来,终于,他拉开了门,向外走去,在走廊上,他拦住了一个迎面而来的医生。 “医生,已经一夜了,他还在昏迷状态。” “他会醒来的。”医生的答覆十分肯定。 “什么时候醒来?” “我们不知道,但是就医学的观点来说,他倒是愈醒得迟愈好。” 高翔叹了口气,侧身让医生走了过去。 这时,一个医院的杂役(高翔一眼便看出那是警方人员),拿着一束名贵的鲜花,走了过来,神情十分紧张,到了高翔的身边,低声叫道:“高主任!” 顺便介绍一下,高翔在经过了“死光表”那件事之后,颇得方局长的赏识,弃邪归正,虽然过的仍是冒险生活,但是身份却不同了,他如今是警方机密工作室主任,地位十分重要。 “那是什么玩意儿?”高翔指着那束兰花。 “一个人送来的。给——”那“杂役”指了指病房的门。 高翔一呆,一伸手,便将那束名贵的兰花,抢了过来。 在那束兰花上,附着一张卡片。卡片上以打字机打着:“给亲爱的萨都拉先生,欢迎你来到,祝你早日康复,金星,土星。” “那算是什么?“高翔抬起头来。 高翔将卡片拉了下来,将那束兰花放在地上。但是他随即改变了主意,将兰花拾了起来,轻轻地走进病房,将花插好。 就在这时,门又被人轻轻推了开来,方局长探头进来。 “他醒了么?” “没有。”高翔无可奈何地摊着手。“但是有人送花来给他,他叫萨都拉,这听来像是一个阿拉伯人的名字,是不?” 方局长的面色变了数变,一伸手,从高翔的手中,抢过了那张卡片。 “他们好厉害啊?”方局长看了卡片之后,发出了这样的一声喟叹。 “方局长,我想,你应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才是了。” “好的,我应该全告诉你。他们既然选中了我们这里来施展他们的神通,我们就不能置之不理,我们要做的事太多了!” “首先,我想知道‘他们’代表的是谁。” “黑龙党。”方局长的回答很简单。 “黑龙党?这是什么组织?” “我们到露台上去说,别妨碍了伤者。” 高翔推开了露台的门,和方局长一齐走出去,两人一起沐浴在朝阳之中,在藤椅上坐了下来。 方局长打开了公事包,取出了一只文件夹,道:“这是黑龙党的资料,由国际警方供给的。国际警察部队说他们很抱歉,他们关于黑龙党,只有这些资料。” 高翔打开文件夹来。 第一页上,用打字机打着“黑龙党”三个字。 下面是:组织成立日期:不明,组织成员:已知首领十人,首号人物,代号“太阳”,其余九人,以九大行星作代号,地位高低,以接近太阳的行星定夺。 高翔看到这里,抬起头来。 方局长苦笑了一下。“这一群之中,大概有一个对天文学颇有心得,所以才想出这样的一个办法来。你明白了么?第一号人物是‘太阳’,九大行星中,离太阳最近的是水星,因此第二号人物的代号是‘水星’。” “我明白了,因此,送兰花的‘金星’,是黑龙党中的第三号人物,而土星则是……”高翔绤顿了顿,在算着:“……是第七号人物。” “不错,”方局长点点头,“也就是说,黑龙党的第三号人物和第七号人物,已在本市。” “那是很看得起我们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你先将资料看完了再说。” 高翔又继续去看那资料,接下去,是有关十个领袖人物的简传: 第一号:已知代号“太阳”,身份来历相貌特征不明。 第二号:已知代号“水星”,身份来历相貌特征不明。 第三号:已知代号“金星”,身份来历相貌特征不明。 高翔只看了三个,便抬起头来,道:“难怪国际警方,要向你抱歉说他们所得的资料不全了。” “这是一个真正的凶犯组织,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犯罪集团,你再看下去。” 他再向下看去:他再向下看去: 第四号:已知化号“地球”,是世界上最凶恶的罪犯之一,曾杀人、盗纵、爆炸,第二次世界大战其间,曾协助德国纳粹,破坏盟军的地下组织。化名极多,通常用的名字是艾契曼。红发,棕色眼珠,身高五呎九吋,爱尔兰人,曾有七年监禁纪录,最后一次是在法国犯枪击内阁部长之罪,判无期徒刑,被送至非洲魔鬼D服刑,三个月后,自该D逃脱。 在文字资料之后,还附有一张这代号“地球”的照片。 从照片中看来,“地球”不失为一个英俊的男子,但是他眼中的神情,即使在照片上看来,也使人觉得,这是一个魔鬼,而不是一个人!那是一种邪恶之极,为了吗到目的不惜用任何手段的人! 像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在这个“黑龙党”中,只不过占第四名,那么第一、二、三号人物,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的确难以想像了。 高翔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方局长向他扬了扬手,示意他再看下去。 下面第五号、第六号,也是情形不明。第七号“土星”,出乎意料之外的,原来竟来南美洲一个独裁国家的情报局长! 当那个国家的独裁政权被推翻之后,这位情报长流落在外国,曾经策划了几件十分出色的纵案,这证明这个如今在黑龙党中,代号“土星”的人,有着十分高强的犯罪手段,他的原名叫里宾度。 第八号,第九号,第十号的资料,也是付之阙如。 第二章 高翔继续翻着文件。 黑龙党在一年之前,曾经盗窃过设在阿拉伯几间大石油公司的机密文件,究竟这些机密文件被窃之后,有什么损失,如今还不知道,因为黑龙党在窃得了那些极重要的资料后,似乎就满足了。由于黑龙党还没有行动,当然无从估计损失。黑龙党还曾以十分出色的手段,将载在七十多卡火车上的输油馆,在一夜之间纵走。据估计,这些输油管,如果联接起来的话,可以长吗七十余公里。 那些输油管是一种新的化学合成剂造的,是美国一家化学工厂的新产品,准备在阿拉伯油田中铺设的,但是才运到阿拉伯,便落入了黑龙党的手中。 这一大批输油馆,需要极大的地方来储藏,但是国际警察部队和阿拉拍几个国家的警方,用尽了方法,都不能找寻到这批失物。据估计,这一大批输油管,可能隐藏在沙漠中,因为,输油管被纵的地点,正是在沙漠的附近。 虽然这一大批输油管的体积庞大,但是比起大沙漠来,却又小得难以寻找了。 资料又指出,这个组织,十分严密,健全!而且,这个组织的胃口十分大。 因为承保这批输油管安全的两家保险公司,愿意出一百万美金的赏格,来给任何能够提供这批输油管的个人或团体但至今为止,却仍没有结果。 这证明这个组织之中,没有人为了一百万美金而成为叛徒。也表明这个组织的首脑,根本未将一百万美金放在眼中。 他们偷走了那批输油管,究竟有什么用途呢?资料上说:目的未明。 关于黑龙党的资料,就是这些了。 高翔阖上了文件夹,说道:“未明,未明,太多的未明,我们对黑龙党实在知道得太少了!” “太少了,但如今我们却要对付它?” “照资料上看来,他们活动的地方,似乎只限于中东一带,为什么忽然到我们这里来了呢?” “这一点,我还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黑龙党选定了本地,作为他们和萨都拉先生会面的地点。” “萨都拉是要人,和黑龙党有什么会面的必要呢?” 方局长摇了摇头。“这一点,我也想不通,要等萨都拉自己来解释了。偏偏他急于降落,而身受重伤。直到如今,还昏迷不醒!” 高翔深深地吸了一气,道:“照这情形看来,事情极不简单。” “是的,”方局长说:“萨都拉在启程前,曾通过国际警方,和我通过一个长途电话,他的语气非常焦急,说他有要事,要和黑龙党方面的人物会面,他没有说要我帮忙,只是要我对他的行踪,保持极度的秘密,看来,这是黑龙党方面提出的条件了。” “那样说来,这个阿拉伯国家的要人,是有什么把柄被黑龙党抓住了?” “我也这样想。”方局长在沉思了片刻之后,这样回答。 他们两人沉默了片刻,回头向病房中望去,只见有几个医生正围在萨都拉的旁边,方局长和高翔,连忙回到病房中。 “他已经醒了,”一个医生转过头来,“但是仍十分衰弱,不宜多说话。” 方局长点了点头,“请你们都退出去。” 医生们络续地退出了病房,床上的萨都拉困难地转着头,向方局长和高翔两人望来。 “两位是——“他的声音很微弱。 “我姓方,这里的局长,这位是我的助手高翔。” “我有什么法子确知你们是呢?方,你有国际警方的特别证件么?” 国际警方的特别证件,是一种十分机密的证件,不但要在所在国中,任职很高,而且还要是对国际警方有过卓越页献的,才能够获得这种证件,这种证件上,有着参力国际警察部队的国家首长的签名,那是一种最特殊身份的证明。 “我有,”方局长点了点头。 高翔转过头去。这种证件是一个极度的秘密,除了持有者之外,谁也不知道他的式样和形状颜色,高翔自然知道识趣,不会笨到方局长叫他转身的。 只过了几分钟,便听到萨都拉以十分急速的语调道:“方,如今我必须得到你的协助。” “不论是什么样的帮助,只要你提出来,我和我的助手,都可以倾力相助。”方局长答覆得十分爽快。 “每个人都有一个弱点,而黑龙党却懂得把握弱点,”萨都拉叹了一口气,“我的弱点便是我的小女儿。” 高翔已转过身来,他不明白地问:“你的女儿,先生?” 萨都拉由于全身扎着纤带,没有法子点头,他只是道:“是,我的妻子死了,我的女儿是我的第一生命,黑龙党掳走了她。” 高翔立即问:“她在本地么?” “我相信是,因为黑龙党方面说,如若不准时与他们会面,他们便将她杀死,让我见到她的尸体,我们预定见面的日子,是在今天中午!” “你伤了,他们大概会延期的吧。” “唉,你错了,黑龙党的首脑,决定了一件事,是从来也更改的。” “我代你去和黑龙党接头,要他们改期,”高翔义愤填膺,“请你他们接头的地点,暗号告诉我。” “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难道你不信任我么?”高翔愤然道。 “不,而是我和他们之间,根本有约定地点和暗号,他们只是说,只要我到了这里,不论我的行踪,如何秘密,他们都可以知道的。” “黑龙党没有夸口,他们确已知道了萨都拉的所在。 要不然,“金星”和“土星”派人送那一束兰花来了! “那么,他们可能在今日中午,到这里来和你会面的。” “但愿如此,我女儿的性命,就可以暂时保全了。” “萨都拉先生,你知不知道黑龙党方面要和你会面的目的是什么?”方局长问。 “我不知道。” “如果他们是要胁你做一件事?” 萨都拉闭上了眼睛,道:“我不知道,你别假设任何问题。” “萨都拉先生,我认为黑龙党太猖狂了,他们在中东活动,我管不着,但他们在本地生事,我却不能袖手旁观。” 萨都拉苦笑着,道:“你准备如何着手呢?你线索也找不到!” “他们不是会派人来和你见面么?” “不,我女儿在他们手中。” “你放心,我已有了一个但对可行的方法,可以将他们派来的人制服。” “什么方法?” “由我的助手假扮你,萨都拉先生!” 方局长的办法,连高翔也吃了一惊。 “由我来假扮他,我和他相似么?” “不需要相似,只需要扎上绷带就行了。我们捉住了前来和你会面的人,他极可能是‘金星’或‘土星’,只要循着这条线索追下去一定可以将你的女儿找回来,而且给黑龙党以沉重的打击!” 萨都拉默然不语。 “这是万无一失的,”方局长继续进行说服工作,“谁会料到一个扎满了纤带的伤者,突然发难呢?你说是不是?” 萨都拉终于开了口,说:“我同意你的办法是一个好的办法,我的女儿……唉,让真神阿拉去护佑她吧。” “我将命令警方人员布置这件事,以防秘密泄漏,现在是九时正,我相信不到十时,我们便可以将一切都布置妥当了。” 萨都拉又闭上了眼睛,疲倦地道:“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不再开口。 高翔还想表示异议,但是方局长断然挥手之际,便表示他的决定是可以改变的了! 十时十六分,高翔的全身上下,都被扎上了纤带,躺在病床上。 他的身材和萨都拉相若,既然连头脸上都是纤带,自然分不出谁是谁非。 “我看来像是一具木乃伊。”高翔自嘲地说。 “如果你不够机警的话,那么的确可以成为一具木乃伊!你要见机行事,如果黑龙党方面来的是两个人,你不妨打死一个,制服一个!” “他们将用什么方法进来呢?” “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或许他们会派人来通知萨都拉,说改期会面,也说不定的,你好好躺着,我再去布置一切。” “你如何布置?”高翔对于他目前的处境,感到十分不妙,因为他全身都被纤带扎里着,那是他从来也未曾经过的事。 更令得他心中,感到揣揣不安的是,他所要对付的对手是如此凶恶的党徒,所以他非要对方局长布置的一切,全知道得十分清楚,才能随机应变。 “我的布置,自这再妥善也没有了。”方局长在他的病床坐了下来,“没有人可以不在我的监视下进入这家医院,也没有人可以悄然出去而不被人知道。” “如果他们要行凶呢?” “那你更可以放心,在露台中,有两个干练的探员埋伏着。”高翔吃力地动头部,他只能转过小半寸去,斜着眼,向露台那面看了一眼,露台是对着一座山崖的,山崖有一条正在建筑中的公路,许多机器,正在发出轧轧的吵声。 高翔记得,医院当局曾对在医院附近建筑这条公路,提出过抗议,理由是病人会受到机器声的吵扰,而不得安宁。 高翔只不过是在报纸上看到这段消息的,当时,有人若是和他打赌,说他会扎满纤带,躺在这家医院中,只怕十对一的赌注他也敢接受! 但这时,他却的确躺在这家医院中,受着对面开路机器声的干扰了。 “唉,”高翔叹了一口气,“但愿你的计划灵,可以救出萨都拉的小女儿。” “当然可以的。”方局长十分自信,他退了出去。 高翔放正了他的头,他恰好对着一只电钟,时间是十一时十五分。 “那两个探员想必早已埋伏在露台上了吧。”高翔无聊地想着。 他又吃力地斜过眼去,看看露台,在他目力可及的地方,看不到有人埋伏着,他只看到在对面山崖上,一架长形起重机,正在吊着一大包器材,慢慢地上升。 “原来工地离医院的露台如此之近,至多不过四十呎吧,难怪吵声听来是如此惊人了。”高翔心中想着,只盼望时间快些过去。 过了好一会,他才转过头去,看了看钟,他以为一定过了十二点了。却不料只过了五分钟,是十一时二十分。时间过得太慢,黑龙党的人说十二点之前便来和萨都拉会面,会不会是他的狡计呢? 如果是的话,自己这时的紧张,岂不是中了他们的计谋? 但如果不是狡计的话,那如今已接近十二点了,他们随时可以来了。 高翔胡思乱想,打发着时间,电钟的分针,移动得特别慢,好几次,高翔还以为钟停了。 一直等到十一时五十分,高翔正想大声叫方局长进来时,突然听得露台传来了“呯”地一声响。高翔连吃力地转过去看,只见一个便装探员,身子仆倒在地,另一个探员,吃惊地站了起来。 看他的样子,像是要向病房中奔来,但是他的身子才一站起,突然向前一跌,却直跌进了病房中来,那探员的一只手,搭在高翔的床边,垂着头,分明已经死了。 高翔大惊,连忙定晴仔细看去,在那探员的后颈中,刺着一枚直径约有两公厘的钢针,约有三寸长的针,露在外面。 那钢针倒像是南美洲土人用吹统中所发射出来的武器。 两个探员都已死了,当然是黑龙党下的手,黑龙党的人已经来了,但不是方长所料的那样化装成医院中人,混进医院来,而是硬攻进来的。 高翔以多年冒险生活之经验,立即知道事情对自己已极度的不利了,他想要坐起来,但是却不能够。 他想大叫,但忽然之间,他发觉机器声更加刺耳,机器声甚至他的叫声也盖了过去。 高翔勉强转过硕去,只是在对面山崖工作的那架长臂起重机,钢铁铸成的长臂,正迅速地向医院的露台处伸了过来。 在长臂的尽头处有一只斗状的物事,里面藏着两个人。 起重机长臂一节一节地伸长着,迅速地,便那斗状物伸到了露台上,两个人疾跳了下来,向病房中冲了进来。 高翔还未想出抵抗的法子来,那两个人已经一个搬头,一个搬脚,高翔向露台中搬去,那两个人的动作,快到了极点,前后不到半分钟,他们已回到了斗上,而长臂起重机的长臂,也迅速地缩了回去。 高翔被放在那斗状的事物中,看不到下面的情形,但是他却听到下面有人高声在叫唤,接着“砰砰”的枪声,惊心动魄地响了起来。 高翔闭上了眼睛。 他本来是个但不信上帝,但这时他心中也不禁暗暗地说:“上帝啊,不要使我真的成为一个木乃伊!” 他心中一面更苦笑着,因为化落在黑龙党人的手中一事,几乎已成定局了。 黑龙党人所利用的起重机的长臂,是悬空缩回那山崖上去的,而方局长要追赶的话,绕路前去,最快也要十分钟的时间。 十分钟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对一个穷凶极恶的犯罪集团来说,不知可以做多少事情。高翔仿佛听到方局长在高呼:“别放枪!别放枪!” 高翔已经听不到方局长其他的话了,因为起重机的长臂,已经缩了回去,而且垂了下来,高翔立即被人搬了下来。一辆奶白色的“腾达牌”旅行房车正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在车旁甚至有一副担架。 高翔放在担架上,被送进了那辆旅行房车,车子立赝向前急驰而出。 那时,方局长已经领着几个干探,赶出了医院,他们几乎是目击高翔被人从起重机的斗状物中搬下来,推进了中的。 在方局长旁边的一个探员,持着望远镜,将情形看得更清楚。 “高主任闭着眼睛,在听天由命……”他说。 “混帐,你怎么知道他是在听天由命?”方局长斥责着。 “高翔已经被塞进了辆车子中——”那探员继续说。 方局长一伸手,从那探员的手中抢望远镜来,道:“准备无线电传令设备!” 立即便有两个人向医的方向,飞奔而出,才两分钟,这两个人又提着一只黑色的箱子,奔了回来,拉出了天线,将话筒交给方局长。 “全市巡逻车注意!全市巡逻车注意!”方局长叫了两声,他发觉自己的声音也变得软涩了! 如果就这样听凭黑龙党人高翔纵走,那么本市警方的威望,要扫地了。 但方局长却十分有信心,因为附近的巡逻车十分多,而他在望远镜中,又清晰地可以看到那辆车子的车牌,外形和颜色。 他估计,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十分钟之内,便可以将这辆车子截住了。 他继续下着命令:“拦截一辆奶白色的腾达牌旅行房车,车牌18016号,由建筑中的的烂头山地盘,向东驰去,务必要将之拦拄,但不可开枪,成功的巡逻车,车上人员,可获得特别嘉许。” 方局长又重覆了一遍,他甚至可以听到远处响起了巡逻车的警号声。 而那时,那辆乳白色的腾达牌房车,已经驰出了方局长的视线。 他但想不到,就在那辆车子,一转过了山角之后,一辆奶白色的,车牌号码是18016号的旅行房车,已经在世界上消了。 那辆旅行房车的车顶和车身的着干部份,铁壳之内,藏着传热的电线,而在那一部份的乳白色喷漆,则是特殊配料的一种——经过了加热便会转色! 当车子转过山角时,那个面目可憎的司机按动了一个掣,藏在车身下的电线在通电后开始发不那司机向外绤望了一下,对于车子颜色的改变,表示满意,他又按动了另一个掣。 那个掣,接连着一个十分简单的装置,使得车前车后的两块车牌,突然倒转。18016倒了过来,便是91081了。 于是,方局长命令中的乳白色,车牌18016号的腾达牌房车已经消失不见了,代之而生的是一辆紫白两色,鲜艳夺目的腾达牌旅行房车,车牌则是“91081”号! 如果方局长的命令只是要所有的巡逻车截查一辆腾达牌的旅行房车的话,那么这辆车子一定要强攻出来的。 但是方局长的命令却下得太具体了,因为他在望远镜中看得十分清楚。所以赝使是急于立功的巡逻者,也但没有人去注意一辆和命令中所指出的车子,车牌号码和颜色都不同的同一型车子。 一辆一辆的巡逻车在那辆车子的旁边冲过,却没有一辆停下来。 方局长在等待着截住那辆车子的报告。 可是从每一辆巡逻车上来的告,都说没有见到那样的一辆车子。 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了! 中午烈日晒得方局长满头大汗,但方局长满头大汗或者不光是因为太热。 一小时过去了!方局长颁然在地上坐了下来。 黑龙党成功了!他们竟在如此严密的监视下纵走了高翔。 当黑龙党发现他们纵走的人,不是阿拉拍要人萨都拉,而是一个警方人员时,高翔的命运,将会怎么样呢? 萨都拉的小女儿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方局长摸着微秃的头顶,一点主意也没有。 在他的一生之中,固然也有过不少次的失败,但是没有一次是这样惨的!探员围在方局长的周围,在等侯着方局长的命令,但是方局长却久久出不了声! 第三章 下午三时,在近郊的一所精致的小洋房前,一辆黑色的汽车停了下来。 车子还未停定,一个人已经打开车门,跨出车厢来,那是方局长。 方局长面上焦急的神色,和那幢小洋房的宁静,幽雅的气氛,颢得十分不相称。 当他频频在抹汗的时候,爬在小洋房墙上,苍翠碧浑的爬山虎叶子,像是正在耻笑他。方局长按门铃。 从屋中跳蹦着,走出一个少女来。 那少女在门口,便看到了站在铁门外是什么人了。她“哈”地一声,道:“方局长,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的。” “穆小姐在家么?”方局长喘着气问。 “我不是穆小姐么?你可是找我?”那少女是穆秀珍,她顽皮地回答。 “唉,不要开玩笑了。”方局长叹着气。 “秀珍,”从屋子的门日,传来了木兰花的声音:“不要和方局长开玩笑,看来方局长正满腹心事!快请他进来。” 穆秀珍吐了吐舌头,打开了铁门。 方局长不等穆秀珍带路,便三步迸着两步,冲进了客厅。 木兰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方局长直冲到她的面前,道:“穆小姐,这件事非要你帮手不可了!” 木兰花摇了摇头。“不,警方的事我如果要帮手的话,还帮得完么,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方局长急得汗珠儿又滚滚而下。“穆小姐,你可还记得高翔这个人?” 木兰花呆了一呆。 她当然记得高翔的,这个高大,英俊,有些自命不凡,但的确有些不平凡的年轻人。在抢夺“死光表”一役中,他曾是她的敌人,但后来却成了相好的朋友。 木兰花还记得自己在扫他分手的时候,芳心之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愕然之感,过了许久,才渐渐地淡了下去。 “他怎么了!”好一会,木兰花才这样说。 “他被黑龙党徒掳走去了。” “黑龙党?在本市未曾听说过这样的一个歹徒组织啊?” “黑龙党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国际犯罪集团,不是本市的。” “那他们为什么掳走高翔呢?” “唉,说来话长了。” “反正没有事,方局长,你请坐,我们慢慢地说,也不为迟。” 方局长坐了下来,接着穆秀珍斟给他一杯白兰地,一口饮尽。 他的面色已不像刚才那样惶恐了,因为木兰花虽然还未肯定答应帮助他,但却也不是一口拒绝了。!方深信如果得到木兰花的帮助,那么黑龙党的党徒虽然厉害,自己这方面也定然不致遭到惨败了。 他望着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心中充满了敬佩之意。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医院中所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木兰花以手托腮,静静地听着,穆秀珍好几次想插口,都被十分作手势阻止。 “后来,那辆车子,始终未曾发现。”方局长讲完了最后一句,苦笑了一下。 “我还有几点不明白的。”木兰花紧蹙双眉。 “穆小姐,你只管问,只要我知道,我一定解释给你听。”方局长心中又多了几分希望,因为木兰花肯进一步地要了解事实真相,那就说明她寺于这件事,已是肯接手了。 “那架长臂起重机,”木兰花说:“普通的长臂起重机,长臂只不过十五六尺左右,可能能从山崖中直升过来的啊!” “那就是黑龙党人神通广大的地方。” “怎见得他们神通广大?”穆秀珍有些不服。 “你想,萨都拉到本市,只不过一天,他住在医院,黑龙党人定下了掳纵他的方法,他们只有一夜零半天的时间,但是他们却将一架长臂起重机,加以改装,使起重机的铁臂,可以伸缩,那架起重机还留在山崖上,本来在进行工程的那架,则被推下山坑,司机也被谋杀了。它的铁臂,可以伸长到六十尺!” “方局长,”木兰花的面色,十分凝重,“我看事情但不容许你乐观,要在一夜之间改这样一架起重机,就算有二十个熟练的工人,他还要一座设备齐全,规模巨大的工厂才成。” “我同意你的看法,穆小姐。”方局长回答。 “那即是说,黑龙党不但将他们首脑集团中的三号人物‘金星’和七号人物‘土星’安排在本市,而且本市已经成为他们隐伏的一个大据点了,要不然,他们怎有能力在一夜之间改装那架长臂起重机?” 方局长额上的汗珠又多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在客厅中来回地踱着。 “你现在作了些什么措施?”木兰花反问他。 方局长苦笑了一下,道:“穆小姐,我一点头绪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萨都拉先生呢?他怎么样?” “我还没有将这个不幸的消告诉他。” “告诉他吧,“木兰花道:“据我所知,他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经得起打击的。” “可是……”方局长迟疑着,“因为我计划失败,他的小女儿……” “你可以告诉他,”木兰花不等方局长讲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头,“有人愿意保证他的小女儿的安全。” “那么,穆小姐,你是答应我的讲求了?”方局长大喜过望。 “不,”木兰花却摇着头,“我只是愿意帮忙一个在焦急中的父亲,和救出一个落在匪徒手中的小姑娘。否则,你手下有近千名干员,为什么还要来麻烦我呢?” 方局长失神地望着木兰花。好一会,他才说道:“那么你也不愿帮助高翔了?” “方局长,高翔己经成为你的部下,你还不了解他么?我相信他一定会脱险归来的,而且可以替你带来十分宝贵的资料。” “上帝保佑,”方局长喃喃地道:“但愿如此。” 木兰花也站了起来,方村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了出去,当他一出铁门之际,他陡地精神了起来,钻进了车子,以无线电话通知属下:派二个人在木兰花的住宅旁边,监视她们两姐妹的任何行动,跟踪她们,绝不要让她们摆脱,也不采取任何行动! 当车子驰法的时候,他又回头向那幢精致的小洋房望了一跟,脸上开朗了许多。 他心中正在盘算着:木兰花已答应营救萨都拉的女儿,而萨都拉的女儿是在黑龙党人的手中。木兰花要救人,就必需和黑龙党接触,自己派人跟踪木兰花姐妹,就有以得到黑龙党的消息了! 他以拇指和中指相撞,发出了“得”地一声,心中十分得意,因为这就像数学上A等于B,B等于C,A便一定等于C一样简单。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站在门口,望看方局长的车子驰去,才退了回来。 穆秀珍的脸上,充满了兴奋的神色,说道:“兰花姐,我们还不去救人么?” “好啊,”木兰花面带微笑,望看她的堂妹,“我们上哪儿去救人啊?” “上哪儿”穆秀珍尴尬地笑了笑,“兰花姐,你一定知道的。” “我怎能知道呢?我连这件事也刚听方局长说起,一步门口也未曾出过,怎么会知道要救的人在什么地方呢?” “啊呀!”穆秀珍敲看额角,“那我们不是救不到那小姑娘了么?” 木兰花忍不住笑了起来,穆秀珍容易兴奋,也太容易失望了!她安慰她道:“我们慢慢地想办法,你别失望。” 她来回踱了几步。 穆秀珍跟在她的后面,也装看在竭力思索之状,其实她却什么也想不出,只不过是在等看木兰花开口而已。 木兰花镀了五分钟之久,才停了下来,道:“秀珍!” “在!”穆秀珍立止,敬礼,挺着胸,神气活现,“可是立刻和黑龙党徒交手?” “不是,你替我打几个电话。”木兰花的同答,大大地出乎穆秀珍的意料之外。 “打电话?”穆秀珍十分委屈,“这种事何必叫我来做?” “这是救人的第一个步骤,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不要打电话好了。” “我打,我打!”穆秀珍连忙说。 她是一个好动的姑娘,自从“死光表”一役之后,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惊险刺激的事情了,如今有这个机会,她怎肯放过? “打电话给谁啊?”她无可奈何地问。 “打给所有的航空公司,询问他们,近半个月之内的旅客中,所有七岁至十岁少女所报的名字和国籍,你将之详细记下来。” “那么,你做什么呢,兰花姐。”穆秀珍苦看脸问。 “我要做的事,暂时还不能泄露机密。”她转身向楼上的工作室走去,穆秀珍赌气重重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但是她还是拿起了电话来。 木兰花在工作室中,取了一只倍数极大的放大镜,也就在这时侯,她看到一辆汽车(虽然车身上没有任何标志,但是她看到了车中的无线电话设备,只有警方的车子才会有这样的设备的)在街角处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了四个人。 那四个人看来和这辆汽车是十分不配的。 他们是:一个老年农民,体态龙钟,下车之后,慢慢地走到木兰花所住的洋房下停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包袱,看来像是走累了正在歇脚。 一个是中年人,他一下车,立即从汽车的行李厢中,取出了一辆自行车来。那辆自行车是可以折叠的,他将之放了开来,骑了上去,木兰花顺他所去的方向看去,只见到洋房的后门,他停了下来,拿出打气筒,装出正在打气的样子。 还有一双是年轻男女,戴着草帽,看来像是郊外旅行的,他们手挽看手,向正门走去。 那辆汽车立即开走了。 木兰花略一转念,便已明白了那四个人的用意,那是方局长派来的,方局长是要在她的身上,得到黑龙党的线索! 木兰花向看窗外,微微一笑,她以另一具电话,和两个朋友通了话。 不到十分钟,在正门前徘徊的一男一女,向方局长发出了报告:“木兰花和穆秀珍还在家中,有两个修理电视的技工造了她们的家。” “继续监视。”方局长下令。 半小时后,那一男一女又发出报告:“她们两人还没有动,但是那两个电视技工,却已经离开了。” “注意她们两人的动静,不要注意什么修理电视的工人!”方局长的心中显然不怎么舒服。 那一男一女——方局长的属下——连忙道:“是。” 那两个看来是修理电视的技工,跨上摩托车,不一会就驰远了。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去的时侯也是两个人,当然不会引人起疑,那奉命监视的一男一女,未曾想到两个人中有一个在屋中已掉了包,换成了木兰花,木兰花已远去了!摩托车驶近市区,木兰花从车后跨了下来,拍了拍前面一人的肩头,道:“多谢你帮忙!” “小事一件!”那人爽快地一挥手,自顾自地去了。 木兰花看来仍然像是一个工人,面上甚至还有几块油污,她向市立第三医院进发,换了两辆巴士,她已到了医院的后面。 她向那片山崖望去,有一辆警车停着,几个警员正在来回踱步。 那一辆起重机还在,筑路的工程暂时停顿了下来。 木兰花绕看路,向山崖上走去。 她还未曾走到那新筑的路上,便有警员拦住了她。 “那里去?” “工程部派我来将这架起重机弄走的。” 那警员上下打量了木兰花几眼,侧身答道:“去吧。” 木兰花心中暗笑,大模大样地向前走去,到了起重机旁,她还向那几个警员,打了一个招呼。 木兰花沿看起重机的结构架,向上爬去。 这架起重机是德国货,除了长臂部份之外,其余的部份都未曾动过。 木兰花如今要去察看的,就是被人动过,改装过的部份。 木兰花有看各方面的极其丰富知识的人看来,“无头案”这三个字,是绝不会存在的,任何案子,都有线索可以追寻。 譬如说这架长臂起重机,在方局长等人来说,是只知道曾经经过改装而已,除此之外,是没有线索可以追寻研究的了。 但是在木兰花看来,却是不同。 机器经过改装,一定要动用各种工作母机,而一夜之间,仓猝的工作是不可能十分细致的,在放大镜的检视下,木兰花可以在钢铁的锯痕,削痕,凿痕上看出被使用来改装起重机的是什么机械,哪一国出品,出品编号多少。 这里并不是一个重工业城市,工作母机的进口数量是很少的,循此追查,至少便可以发现改装这家起重机工厂的地址了。 而木兰花认为那家工厂是黑龙党党徒所拥有的,那么,事情便更可以明朗化了。 木兰花爬上了起重机的支架,在经过改装的地方,仔细地察看看。 只不过二十分钟,她便已得到如下结论:用来切割的是一种最新的高速旋转车床,工作者为了求工作的快捷,用的是大号切削刀,所以工作极其粗糙,钢钉的数量被减至最少,焊接的地方也少得可怜,换句话说,经过改装后的这辆起重机,只能使用一次或两次而已。 这更证明木兰花的看法不错。 因为没有一家工厂肯接受这样一件任务的——除非是黑龙党自己的工厂。 木兰花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便又爬了下来。 “好热啊!”她对附近的警员说。 “好热啊!”警员大有同感,谁也没有怀疑这个工人真正身份。 木兰花泰然自若地离了开去,她在一家餐室的洗手间中,换上了便装,抖开了秀松,任由长发披在肩上,使她看来更具有青春气息。然后,她开始回家去。 当她到达家门口的时候,那一双乔装情侣的男女探员,张大了眼睛,望看木兰花,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木兰花向他们招了招手。 那两人机械地点着头。 “两位辛苦了,可要进来坐坐么?” “不!不!”他们十分惶恐地回答。 木兰花一笑,走进了屋子穆秀珍迎了上来,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四个傻瓜,看他们怎样向方局长报告!” “秀珍,你别笑,我叫你做的事情,做好了没有?” “做好了。我不但问了航空公司,而且还问了轮船公司。” “你还笑人家是傻瓜哩!”木兰花摇看头,感叹看说。 “怎么?我做得不对么?” “当然,从阿拉伯到本市,轮船要走大半个月,而所有的事情,都不过是在最近几天发生的,你去问轮船公司有什么用?” “啊呀!”穆秀珍刚才的一团高兴,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去了,“三间轮船公司,一个有七十四名这样年龄的小女孩,记名字也记得我手发酸了,原来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所以,你别自作聪明。” “兰花姐,”秀珍不服,“是你自己说的,要我自己也动动脑筋嘛。” “不错啊,”木兰花坐了下来,开始翻电话簿,“我要你动脑筋,你如果动脑筋的话,相信你一定不会去向轮船公司要搭客的名单。” 穆秀珍鼓看腮帮子,一声不出。 “航空公司方面的结果怎么样?” “没有什么结果,有一个这样年龄的小女孩,但却是一个黑人。” “噢,”木兰花站起身来,“是一个黑人?是什么样人带她来的,报的名字是什么?是从何处飞来的?” “是从东京来的,那黑人小女孩,是由一双日籍夫妇带来的,名字是阿伊娃,日籍夫妇则是藤康先生夫人。” 木兰花用心地听看,这些名字,目前对她一点用处也没有。可能永远没有用处,但是也有可能,将来会派到大用场。虽然她要营救的是一个阿拉伯女孩,而不是一个非洲女孩,但是要将一个阿拉伯女孩化装成为一个非洲女孩,那实在是太容易的事了,所以木兰花才注意这件事。 “你去设法调查一下,”木兰花想了一会,抬起头来,“弄清楚为什么一个黑种人孩子,会有一对日籍夫妇照顾看来到本地,再设法去弄清楚他们的去向。” “他们下了飞机,又不会留下地址的,人海茫茫,我上哪儿去找他们?” “秀珍,如果有地址的话,我这就去了,还用你去调查么?你时时说想做一个女侦探,何不趁此机会,一试身手?” “对,你说得是!”穆秀珍立即高兴起来,“兰花姐,你做什么?” “那么,”木兰花指指电话,“我要打电话给机器进口业商会。” “怎么,你想开工厂?” “也许是,”木兰花微笑看,“如果我开了工厂,一定请你当女经理。” 穆秀珍上楼去了,木兰花向窗外看去,在她屋子四周布置的探员,已经不见了,那自然是方局长想到,监视木兰花是没有用处的之故。 木兰花拿起电话筒,拨了号码。 “喂,是机器进口业商会吗?” “是的,有什么事?“ “我是……”木兰花随便编造了一个工厂的名字,“昌业机器厂,我想问一问,德国出品,S二0二型的高速切削机,有没有现货?” 木兰花在检查日架起重机的时器,已经看出改装起重机用的是哪一类型的机器,她知道那种机器在本市断然不会多的,这是一个很好的追查线索。 “没有现货,订购也要半年才能来到。” “啊呀,我们有一批货,必需用这种切削机,请问,木市哪几家工厂有这种机器的?” 那面沉默了片刻,才道:“不多,总共只有三套,一套是华大工厂,一套是在协言工厂,另外一套……” “另外一套在哪里?” 那两间工厂,全是著名的大厂家,当然不可能是黑龙党人改装那架起重机的所在,所以木兰花焦切地要知道第三套S二0二型的高速切削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第三套运来木市已有很久了,是一家筹备中的大工厂订购的。” “你是说,那套机器,并不是在使用中?” “是的,它目前存在仓库中。” “是什么仓库,你可能告诉我么?” 或者是由于木兰花娇柔动听的声音,使得对方听来感到舒服的缘故吧,所以对方竟答应了这个有一些过份的要求。 “好,请你等一等,我查一查。” “好的,多谢你。” 约莫等了五分钟,那面又有声音了。“是海达仓库,在海达街。” “谢谢你,非常谢谢你!”木兰花放好了电话,已看到穆秀珍从上面走了下来,她连走路也尽量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来,木兰花看了,暗暗好笑。 “兰花姐,”穆秀珍来到了木兰花的面前,十分严肃地说:“如果晚上九点不见我回来,我可能落在歹徒手中了,请来救我。” “知道了,我一定来救你。” 穆秀珍向前走去,在门口略停了一停,向门外倾听了一下,才将门打了开来,她开门开得太快了,门几乎撞在她自己的脸上! 她回头向木兰花尴尬一笑,便向外走去。 在穆秀珍离开了之后,木兰花也立即准备起来,她换上了一套唐装衫裤,提了一只手抽,看来像是一个工厂的女工。海达街是工厂区,像她那样的女工打扮,是最不惹人注目的。 当然,人家是不会知道她那只手抽之中,有若一套十分精美,几乎可以弄开各种锁的工具,还有一件她自己设计的武器一柄可以射出只能伤人而不能杀人的子弹的袖珍枪。 木兰花的眼界十分好,她可以在二十呎内,准确地射中人的骨节,令得对方因为疼痛而屈服。 除了这柄弹子枪之外,还有一具小型的红外线观察器,那具像八厘米活动电影机也似的红外线观察器,不但是巡夜警察的恩物,而且也是木兰花这一类特殊人物的好工具。 因为有了这具红外线观察器,便可以在黑暗中视物,而不会暴露自己。这比起使用电筒来,不知进步多少倍了。 木兰花装束停当,便由后门离开了家,在经过厨房的时候,她在一块黑板上留了几个字:珍,我可能很晚才回来,不必等我。 四十分钟之后,挤巴士挤得一身汗,木兰花才到了海达街。 那时正是傍晚时分,放工的时候,男女工人,从工厂中涌出来,在街上匆匆忙忙地走着,希望可以快一点赶回家去。 木兰花看看已经昏暗下来的天色,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高翔落在黑龙党徒的手中,已经有十个小时以上了,黑龙党徒的神通既然如此广大,那么,高翔是不是还在人间?还是已遭了毒手?木兰花茫然地在人海中向前走看,不一会,她便看到了海达仓库。 海达仓库的规模并不大,墙很高,窗很小,门紧紧地关看,一只大铁锁挂在铁门上。锁住了一扇小门。在门口,有一个粥档,正围了一大单人。 木兰花要了一碗艇仔粥,蹲在地上,慢慢地吃看,一面仔细打量这个仓库。 仓库的窗子,装看铁枝,离地约有十八叭左右,铁丝玻璃上,满是尘埃,从窗中进去是不可能的,倒是那只大铁锁,大约只要两分钟,闭看眼睛,都可以将它打开来的。 一碗粥吃完,木兰花已经有了主意。 她站了起来,挤进了人群,直到背贴看那具大铁锁。这时,从工厂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粥档的生意,也旺得可以。 木兰花将双手伸在背后,用开锁的工具拨弄看那只大铁锁。 不到三分钟,她听到“卡”地一声,锁已经给她弄开了,她慢慢地将锁取下来,伸手推了一推,已将大门上的小门推了开来。 那扇小门没有一个人高,必须弯着腰才能进去。木兰花慢慢地屈起身子,以背部将那扇门顶了开来,等到门开到一半时,木兰花看到没有人意自己,她迅速地缩进了那扇小门,并立即将之关上! 她先俯身在门上,向外听看。 人人都在争看买粥,并没有人注意到木兰花已经进了那扇小门。 然而,木兰花才转过身来。 在外面只不过是黄昏,但是在仓库里面,却已经是黑夜了。 木兰花在一转过身来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她取出了红外线观察器,凑在眼前现出了一片暗红色,她看到那仓库的内部,比她想像中的要小,零零落落,堆看一些木箱、木桶,并看不到一套大型的机器。 木兰花知道S二0二型的高速切削机,是十分贵重的机器,和这样一个黑暗,不为人注意,竟连一个管理人也没有的仓库,实在太不配了。 木兰花呆立了半刻,除了门外传来的人声之外,她简直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她搬了一只十分沉重的圆桶,挡住了那扇小门,然后,以极其轻巧的步法,在仓库之中,巡了二遍,没有人,也没有值得注意的物事。 木兰花转向一扇门走去,在那扇门上,还漆看三个子:办公室。木兰花转了一转门柄,门并没有锁看,她慢慢地将门推开,里面一片黑暗,木兰花向前跨出了一步。 木兰花刚跨出了一步,“砰”地一声响,门突然关上了。 而在同时,电灯“拍”地着了,由于在黑暗之中久了,陡然之间,见到了光亮,木兰花什么也看不见。她只是听到一个十分阴沉的声音:“小姐,你是到这里来上工的么?” 木兰花向后退出了一步,她的身后也传来了一个粗卤的声音:“别动!” 随看那“别动”两个字,木兰花感到有一件硬而冷的物事,顶住了她的背部。那当然不会是小孩子玩的玩具枪了。 她镇定地笑了一笑,说:“我闯进什么地方来了?” 这时,她已经看到,那是一间布置得十分华丽的房间。墙上全是隔音板,皮沙发,冷气机,在一张高背沙发上,坐看一个男子,那男子左眼上贴看一块纱布,使他的面目更加阴森,他右眼中射出的眼光,使人想起一只饥饿的猫儿。 他望看木兰花,发看阴森森的微笑。 “小姐,等一会你就会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了。” 木兰花伸手入手抽。 那人立即喝道:“小姐,最好不要动,你自己看!” 那人拿起一而镜子,木兰花向镜子中看了一眼,她已将伸进手抽去的手,就缩了回来。 在镜子中,他看到在她身后,有两个大汉,每一个大汉的手中。皆有一柄连发自动手枪,两大汉的手指,则放在枪机上。 只要任何一个大汉,手指略略一动,她便要离开这个可爱的世界了!木兰花是不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她甚至于不想穆秀珍在家中久等她,所以她采取了最安全的办法:服从那男人的命令。 那男子懒洋洋地站起身来。 他走到木兰花的面前,将木兰花的手抽,夺了过去,将其中的东西,全都倒在沙发上。 “嘿嘿嘿……”他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冷笑,“走!” 他手在墙上一按,墙上便出现了一道暗门。 “走!”那男子又尖声呼喝。 木兰花向暗门走去,一个大汉距离她五呎,跟在她的后面。 木兰花走进了暗门,发现前面是一条甬道。甬道中十分阴暗,她也不知那甬道通向何处,但她却不得不向前走去,因为她的背后有一支枪指着…… 第四章 载看满扎绷带的高翔的车子,顺利地避过了警方巡逻车的耳目,向前驶看。 高翔试图辨认道路,但是却立即有人在他的面上,覆了一块黑布。 高翔只觉得车子不断地转弯,似乎永不想停下来。 他在试图辨认路途失败之后,便开始在心中计算看时间。 半小时,这是他心中所计算到的时间,车便停了下来,但是他面上的黑布却仍然未被揭去,他只觉出自己被人抬着,像是走上了十来级石级。 然后,听得有人喝道:“小心些,别忘了他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高翔心中苦笑了一下,他想:“我到目前为止,还是壮得像牛一样,但是在一小时之后,我是不是真会成为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上了石级之后,他被继续抬看向前走,大约走出了七八码,他被放在一张床上,蒙在他脸上的黑布,也被人揭走了。 高翔睁开眼来,只见那是一间十分舒服的房间:阳光充足,布置幽雅,床头甚至插看一瓶胡姬兰,倍像是一间一流的病房。 高翔苦笑了一下。 这时,房间中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却不能作甚么,只有等着。 他只等了极短的时间,门便被推开来。 在房门被缓缓推开之际,高翔的心中,十分紧张,他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黑龙党魁来了。 然而,推门而入的,却是一位美丽的白衣天使——一个护士。 那护士手中,拿看一只瓷盘,上面放看酒精,体温针,就像是医院中的护士一样。 高翔心中七上八落,不知黑龙党党徒究竟是在捣什么鬼。 那护士将体温针插入了高翔的口中,高翔含看体温针,那护士.则看看腕表,房中是一阵极其难堪的沉默。 等到那护士将体温针自高翔的口中取出来时,她美丽的面上,现出了奇讶的神色,自言自语地道:“体温正常。” “小姐,”高翔忍不住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我?”美丽的脸庞上,浮上了美丽的笑容,“我是你的护士。” “你是受雇于什么人的?” “当然是你了,萨都拉先生!”护士说。 萨都拉先生,高翔心中苦笑看,闭上了眼睛。黑龙党徒到如今为止,还不知道他是冒充的萨都拉,自己是不是应该趁机逃走呢? 他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撕裂绷带,击倒那美丽的女护士之际,一阵沉重而响亮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房门被“抨”地推开了。 女护士连忙退开一边,面上的笑容,立即钦去,像是推门而入的乃是死神一样。 高翔吃力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面目阴森的男子,已跨进了门口。 高翔是在事先研究过有关黑龙党的资料的,他一看到那面目阴森到如同在花岗石雕出来一样的男子,心中便“啊”地一声,知道了那是“土星”里宾度,黑龙党中第七号人物。 黑龙党的九个首脑人物,有相貌资料的只不过是四号“地球”艾契曼和七号“土星”里宾度。而高翔又知道,在本市主持和萨都拉见面的,则是三号“金量”,和七号“土星”。 如今,“土星”已来到他面前了。 “土星”在门口略站了一站,便望向护士。“他适宜于作谈话么?” “他的体温正常,先生。”护士的回答,十分恭敬,还带看几分恐惧。 “土星”挥了挥手,护士连忙退了出去。 “土星”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拖过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萨都拉先生,我们以英语交谈,你不会反对吧!”他首先开口。 “我不反对。”高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来低沉,他记得萨都拉的语音是十分低沉的。 “我们不会耽搁你很久,只要你答应一件事,那么你和你可爱的女儿阿敏娜就可以回家去了。” 高翔心中“懊”地一声:原来被他们挟持的小女孩叫做阿敏娜,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阿拉伯名字,我如今是在冒充这个小女孩的父亲。 高翔的身子挣扎着要动,口中则焦急地呼看:“阿敏娜,我的阿敏娜在那里!”同时,他的眼中也射出一个焦急的父亲应有的目光。 “土星”里宾度阴森森地笑看。“她很好。” “我要见她。” “现在不能,我们是遵守信用的,只要你答应了我们,我们便将你送回医院,和阿敏娜一起送回去。 黑龙党徒向萨都拉要求什么呢?高翔的心中暗暗地思忖看。 同时,他又迅速地回忆着黑龙党成立以来的几项“杰作”。 从那几项“杰作”看来,那似乎只是几项准备工作,准备大干一絷的前奏曲。如今,他们是准备大干一伤了,那究竟是准备什么呢? “我不明白你们要向我需索什么,我在我的国家中有地位,但你们也应该知道,我绝不富有,黑龙党先生!”高翔在考虑了一会之后,这样回答。 “土星”里宾度,又笑了起来。 “地位,萨都拉先生,我们正要利用你的地位!” “我仍然不明白。” “首先,我们要你签署一项文件。” “文件?” “是的,参加我们的黑龙党!”他一面说,一面从上衣袋中,取出了一张纸来,那是印刷得十分精美的“入党志愿书”,上面有着黑龙党徽: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色巨龙。 “你们在开玩笑?”高翔闭上了眼睛。 “一点也不,你签了这张志愿书,我们对你的要求,才会有切实的保障,同时对你也有好处,我们可使你不但有地位,而且富有。我要提醒你,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是负责一个国家的内部安全的,如今,我也是黑龙党中的一员。” 高翔当然知道“土星”里宾度曾是南美洲一个国家的内政部长,因为政权被推翻,他才流亡国外的。高翔心中暗想:里宾度要以这一点来说服萨都拉,他的说服力不是太薄弱些了么? 但是,我并不是萨都拉,我又何尝不能装成被说服的样子呢? “我不需要富有,我要阿敏娜回到我的身边来。”高翔激动地说。 “只要你签了这张志愿书,你就像是天方夜谭中的阿拉伯王子,只要你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 “我怎么签,你看我的手,全是绷带。” 里宾度哈哈大笑起来。“我相信解开绷带来签一个字,市立第三医院的大夫们,一定是不会反对的。” 高翔跟看发出无可奈何的笑声。“我相信他们不会反对的,这要麻烦你了。” 里宾度慢慢地伸手入衣袋,但是却以极快的速度,将手从袋中缩回来,就像是他的衣袋之中,有看一条毒蛇一样。 当他手缩出衣袋的时候,传来了“拍”地一声响,然后,高翔看到了一柄锋利之极的小刀。 高翔本身,十分善于用小刀,他也收藏了不少小刀,都是绝顶锋利的,但是高翔却也未会见过一柄小刀,是像里宾度手中的那柄这样好的。 刀身狭长,刀口薄得几乎像剃刀,整柄刀,泛看深蓝色——那是象征死亡的一种极其深沉的颜色,高翔不禁脱口道:“好刀!” “这是你们阿拉伯人所造的精品。”里宾度得意洋洋地转动着那柄上镶看玉石的小刀。一看他的手势,便知道他也是一个极善于用刀的人。 他以这柄刀,在高翔的臂弯起,向下轻轻地划了一下。 刀光过处,绑在高翔手背上的绷带,便完全断了下来,高翔的右臂,已经可以动了。 高翔心中所生出的第一个冲动,便是想就此去扼里宾度的颈。 旦是也却将这个冲动忍了下来。 因为,只要他手一动的话,里宾度手中的刀子,就会毫不犹豫地插入他的心口的! 他要等待机会。他是可以有机会的,因为在这间房间中,他和里宾度是一对一,而且里宾度是当他是个受了重伤的人,对他绝无警惕性。 他动了动五只手指,笑道:“还算灵活。” “你手臂并没有受伤啊!”里宾度的面上,略现出一丝讶异之色。 “大概是急救医生怕我乱动吧。”高翔忙说:“请你扶我坐起来。” 里宾度双手托看高翔的腰际,将高翔扶看坐起来。 他又将那张“志愿书”放在高翔的身前。 “可以借你的钢笔一用么?” “可以,”里宾度取下了自己的钢笔,还代高翔取下了笔套。 高翔接过了钢笔,他斜眼看看里宾度,里宾度指着纸上,道:“你只要在这裹签下——” 他并没有能够讲完这一句话。 因为在那时候,高翔手中的钢笔向上一竖,已向他的左眼,直插了过去。 里宾度发出了一声惨叫,身子陡地向后仰去,高翔一伸手,已经取过了里宾度放在床头的那柄小刀。 但是高翔也没有机会去使用这柄锋利的刀子。 和里宾度发出的那下惨叫声,几乎是在同时,“抨”地一声响,房门便被踢了开来,两个手中持看手提机枪的汉子,冲了进来。 里宾度勉强站直了身子,手掩看左眼,血从他的指缝之中,流了出来。 “这……不是萨都拉!”他怪叫看。 那两个持枪的汉子立即踏前一步,扣在机枪上的手指一紧。 高翔闭上了眼睛,他不忍看子弹呼啸看向他飞来时的情形。 “别杀他!”就在这时候,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高翔并不希望那个声音会替自己带来好运,因为那个声音听来是如此懒,像是一个三天未曾睡过觉的人所发出的声音一样。 但是,他却听不到枪声舌 他睁开眼来。那两个持枪的大汉已经向外跨了开去,但是却并没有进来,那懒洋洋的声音仍从门外传了进来。 “土星,带他来见我。” 里宾度手仍梧着眼,他怒叫道:“金星,这家伙剌瞎了我的眼!” “土星,带他来见我。”懒洋洋的声音,重覆看那一句话。 高翔看出里宾度的右眼之中,怒火迸射。 但是,高翔也知道里宾度是不敢不服从那个命令的。 因为发出命令的人是“金星”,是黑龙党中第三号人物,比里宾度的地位更高! 里宾度从衣袋中掏出了一块手帕,将他的左眼,扎了起来,鲜血迅即将他的手帕染红。 他来到了高翔面前,喝道:“将刀放下!” “你不能杀我的j目高翔有意激怒他﹁中还是快带我去见金星吧了” 里宾度挥起右掌,向高翔的面上掴来了。 但高翔却不等被他掴中,右手的小刀,已向他的颈上划去,里宾皮怒吼一声,身子向后一退,一挥手,那两条大汉冲了上来,高翔的身子转动不灵,头上立即受了重重的一击。 他昏了过去。 等到他醒转过来时,他已经不在原来的房间中了! 使他昏过去的那一击,显然十分沉重,因为当他醒过来之际,后脑勺上,仍是十分疼痛,而眼前的视线、也不怎历清楚。他勉强定了定神,首先看到阳光从两边的窗子中,斜斜地射了进来:那已是下午六时左右了,高翔心中想。 .他动了动身子,才发觉身上的绷带,已经全被除去了,而他是被放在一张沙发上。 他刚想坐直身子时,对面一张沙发上,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高先生,你好?” 高翔循着声音看去,他首先看到两个持枪的大汉,站在一张安乐椅后面,那两个大汉手中的枪咀,正对看他。高翔不喜欢这种情形,所以他的目光连忙转移,这一次,他见到他喜欢的东西了,那是一个裸女,当然不是活生生的裸女,而是一本杂志的封面。 那本杂志被打开看,覆在一个半躺在安乐椅上的胖子脸上。 那胖手有一个大肚子,和十分短而肥的手指。 高翔是认得那懒洋洋的声音的,他立叩同敬道;“你好,金星。” 胖子“鬏鬏”地笑了两声,说:“用你来冒充萨都拉,这是哪一个聪明人的主意?” 高翔的心中,也并不以为方局长的这个主意是聪明的,但是在敌人面前,他却要帮看方局长说话的。 “那么。”他耸了耸肩,“挟持一个毫无抵抗的小女孩,又是谁的聪明主意?” “我,金星。”胖子恬不知耻地笑了起来。 那本杂志始终盖住了他的脸,高翔也没有法子看清他的脸面。 “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牲!”高翔毫不留情地骂着。 “多谢你,高先生,你要和你们的最高负责人道一个电话,告诉他,萨都拉和我们之间的事,就是我们双方的事,和你们无关。” “如果我不呢?” “唤!”胖子的声音,竟显得悲天悯人起来:“我不希望你强壮的身子,会变成一块一块,由我们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付还给警方。我相信你也一定不希望如此,是不是?” 高翔感到了一股寒意。 “请给我时间考虑。他犹豫了一下说。” “可以,你可以在明天日出之前,答覆我们。”胖子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从一扇暗门中,立即有两个人走了出来,将高翔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高翔被两个人架着,身不由主地出了那间起居室,来到了一间储物室中,然后,又从储物室的一扇门中,进入了甬道,走出了二十码左右,他便被推进了一间暗室之中。 暗室中十分黑暗,高翔用尽目力,也难以看到一些东西。 他闭上了眼睛,过五分钟,再打开来,暗室已不像刚才那样黑暗了。 他看到暗室有两扇门,他奔过去摇了摇,门都锁看。暗室还有一扇窗,窗上的玻璃,满是尘埃,而窗子也不过一呎半见方,这便是这里所以如此黑暗的原因。 窗上有着铁枝,高翔解下了缚腰的皮带。他的皮带是牛筋搓成的,特别长,一头还有一只尖笾子的。 那是一件十分有用的工具,他挥动皮带,笾子笾在铁枝上,他用力拉了拉,铁枝纹丝不动。 高翔只得收起了皮带,在地上躺了下来。 他知道,在明天天亮之前,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而到了明天早上,他是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接受“金星”的意见,使自己作为人质,要警方不参与黑龙党的纵持事件中。还有一条路,那条是如“金星”所说的那样,身子被以“分期付欺”的方式送回给警方。 如今他既然没有法子逃出去,那么一切自然只有等明天再说了。 所以,他十分自在地睡了过去。 他被“卡察”的开门声惊醒之际,暗室中更是黑暗,那使高翔知道,天色已经黑了。 至少,他已经是黄昏了。 他看到一道门被打了开来那并不是他进来的那扇门,而是另一扇。 接看,一个在黑暗中看来,十分苗条的身影,走了进来,门又“秤”地关上。 那苗条身影停看不动,显然她并未曾看到暗室中有人在。 “欢迎,”高翔站了起来,“小姐贵姓?” 第五章 进暗室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木兰花。 木兰花是在探海达仓库的时候被“木星”里宾度手下指吓看,通过了一条长长的甬道,来到了这间暗室之中的。 她陡然间听到了高翔的声音,心中十分高兴。 “高先生,上次我们分手时,你曾说过希望可以和我在和平的情形下相处,如今,你的愿望实现了。” “穆小姐!”高翔像孩子一般地雀跃,“那真太好了!” “太好了?”木兰花道:“我可看不出有什么好。” “当然好,穆小姐,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形下,可以和你在一起,总是好的。” 木兰花虽然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险境,但是一个男子,直率而又大声地向她如此说话,却还是第一次,她心头莫名其妙地剧跳起来,一言不发。 “你是怎么进来的?”高翔的心中也十分不安,他唯恐自己的话得罪了木兰花,所以连忙改变了话题。 “我答应了方局长,来营救萨都拉的川女儿。”她说。 “那位阿拉伯小姑娘叫阿敏娜。” “你已见过她了?” “没有,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我连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我知道,我们是在海达街的附近。” “海达街,那是海边的工厂区啊。” “不错,我们知道自己在何处是没有用的,最要紧的,是我们要出去。” “我试过了,办不到。” “你试过最古老的办法没有?”木兰花问。 “什么古老的办法?” “我们敲门,总有人会进来的,然后我们袭击那个进来的人。” “穆小姐,”高翔迟疑看,说:“这办法可行么?” “黑龙党是一个十分庞大的组织,他们拥有一切现代化的设备,但也因为这样,他们或想不到那种最简单的越押方法。” 高翔还没有出声,在暗室的一角,突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笑声。 那笑声听来十分懒,也十分残酷。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都忙了一枉。 “那是金星,”高翔低声道。 “不错,我是金星,我离你们很远,但是我甚至可以听到你们的呼吸声。在暗室的四周,有看传声器,还有红外线配备的电视传真——高先生,你不必眨眼睛,这是事实!” 暗室中十分黑暗,高翔在眨眼睛,连木兰花都未曾看到,但是在远处的“金星”却看到了。木兰花的心向下一沉。 她猜中了黑龙党徒有一切科学的设备来作恶,也因为黑龙党方面有看这种设备,她和高翔两人想逃出去,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 “我还是劝你们不要乱动,我这里有几个按钮,只要我一按的话,”“金星”略停了一停,“受无线电控制的机枪,就会将你们的身子,射成蜂巢一样。” “金星,你想在我们身上得到什么,我们可以面对面地谈判。”高翔大声道。 “哈哈,我们不想在你们的身上得到什么,我们只想在萨都拉先生的身上得到某一种行动的保证,我相信有你们在逼里警方是不会再多事的了。” “金星,”木兰花十分沉看,“我来的时侯,是有人知道我到海达街来的。” “哈哈哈哈,”“金星”的笑声,听来刺耳之极,“你以为你如今还在海达街附近么?聪明的小姐,那你完全错了。” 木兰花记得十分清楚,她从海达仓库的办公室暗门,通过一条甬道,大约二三十码,便来到了这间暗室之中,何以“金星”说如今已不在海达街的附近? “你不必故作神奇,金星先生。”木兰花冷冷地道。 “你可以自己攀上小窗子去看看。”